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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声长伴

[日期:2025年08月12日]     来源: 中国市长杂志社--市长网城市新闻在线  作者: 董亚娟   阅读量: 21518               [字体: ]

     中国市长网城市新闻在线讯:(通讯员/董亚娟)立秋的清早,风已悄悄转了性子,带着凉意拂过院中的红杉树,叶子无声飘落。公公,就在这个万物开始收敛的季节里,永远阖上了眼睛。那个习惯在晨曦里出门散步的熟悉身影,那个喜欢在院中静看花草生长、总爱在平房顶小菜园里弯腰侍弄的老人,从此融入了天地间温和流转的秋气之中。无声无息,却将一份沉甸甸的思念,重重压在了我们心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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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公公一生执笔立于讲台,粉笔灰悄然浸染了袖口,也沉淀为鬓边的霜雪。家中书柜里、书桌案头,那些旧作文本、笔记本、杂志,页页都留有他圈点勾画的墨痕,至今犹温。密密麻麻的字迹,宛如未曾熄灭的微火,静静地映照着他曾倾注其间的温热目光,仿佛他仍在灯下伏案。然而,最后的日子里,病魔紧紧缠住了他的身躯,日渐消瘦,如同深秋枝头伶仃的枝条。为了生计,我在家中办起了小小书堂,每日被孩子们的童声稚语环绕。公公总是不愿添麻烦,独自倚在床畔,或躺或坐,静静聆听着隔屋飘来的琅琅书声。那声音落进他的耳中,便在他苍老的脸上漾开一片柔和宁静。那一刻,仿佛昔年自己站在讲台上,面对满堂学子的时光,又悄然流回了心间。每当我忙得汗湿鬓角,匆匆赶到他眼前,他总用那因衰弱而不再流利的声音,艰难地、一字一顿地嘱咐:“你最忙……顾不上……好好吃饭……” 那断续的言语里,盛满了永不枯竭的慈爱,沉甸甸地落在我心上。孙子孙女们更是常常绕在床边,用小手小心地搀扶他起身,一口口将饭菜喂到他嘴边,童音切切,一遍遍追问:“爷爷,你想吃啥?” 他们明亮的眼瞳里,盛满了最纯粹的热切期盼,只愿爷爷能多吃一口。我看着他枯瘦的手被孩子们温热的小手紧紧托着,一步一步,挪动得那样艰难;看着他默默承受着病痛与照料,眼神里却只有温顺的感激——心底那根弦,便悄然绷紧,勒得生疼。孩子们目光灼灼,仿佛这样殷切的侍奉,便能产生奇迹,将爷爷从沉沉的病榻上挽回来,重新站成院中那棵挺拔坚韧的红杉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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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终究,立秋的凉风裹挟着冷雨,带走了他。那支他握了半生的笔,静静躺在书桌上,笔尖凝着一滴干涸的墨迹,像一颗悬在时光深处、再也无法滴落的黑色泪珠。药盒里那些未及启封的药片,成了人间一桩再也无法完成的琐事,徒然诉说着我们未尽的祈愿与深深的无力。孙子孙女们曾小心翼翼捧到爷爷唇边的温热饭食,终究未能喂回他渐行渐远的生命温度。那些日夜的搀扶,那些贴耳的低语,那些望眼欲穿的期盼,都化作了再也无法送达的暖意,沉甸甸地坠在胸口,凝结成此生难以释怀的遗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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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院中的花树,叶子在秋风冷雨中愈发金黄,一片片打着旋儿飘落,无声地覆盖着公公曾无数次踱步的小院路径。我站在风雨里,寒意侵骨,恍然间,隔屋的读书声又起,清亮如昨——这声音,曾如一道温柔而坚韧的溪流,潺潺漫过他生命最后的河床,带去慰藉与熟悉的回响。公公啊,想必此刻,您已卸下病痛的沉重枷锁,步入了没有烦忧的宁静之乡。唯愿那安宁永恒,再无寒暑相侵,冷雨凄风。您最后的路程,我们搀扶着走过,步步艰难却步步情深;您牵挂的目光,我们已仔细收存,妥帖安放在记忆最温暖的地方。院中的花树,岁岁秋来,必将层林尽染,金黄如故;檐下的书声,年年依旧,会清亮如初,生生不息——这人世间您所眷恋的温暖回响,那读书声、嘱咐声、甚至风吹叶落的沙沙声,正是您灵魂不朽的印记,在时光的长河里,永恒地低吟浅唱,长伴左右。

写于 2025年8月12日深夜